讨人厌的那只手…残缺，却渐渐变成不可或缺

〈残缺〉

文／灭

啊，又是他。

接连几日的大雨，好不容易终于放晴了。我按惯例来到这间门可罗雀的咖啡馆前。

我对咖啡才没有兴趣，只是因为这间店的生意太糟了，根本没什幺客人，所以在它的后巷小歇就变得分外安详惬意。

但这股美好的宁静，却被某个讨人厌的家伙给完全破坏。

（Photo credit: The Cabin On The Road via Foter.com / CC BY-SA）

「嘿！你果然在这里！」那家伙手里拿着一个不织布提袋，里面装着方形的物体。「前几天下雨没看见你，还以为你不来了。」

说这什幺废话？难道我不去躲雨吗？

还有，这里是我的地盘啊！别理所当然地入侵！

「哈哈，又是那种眼神，别老是对我这幺兇嘛。」那家伙放下袋子，用左手拿出了里面的盒子，把盒子中的烤吐司三明治递了过来。

鲔鱼？

那家伙露出微笑，面对着我席地而坐。

「你这挑嘴的家伙，要是连这种口味也不喜欢的话，我就真的想不出还能放什幺佐料了。」

那是你太笨吧？这幺简单的答案也想不出来。

我勉强捧场地吃了几口，才正嚼着参在鲔鱼肉里的玉米粒，那家伙的手就伸了过来，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摸我的头。

我当然是立刻躲开了，然后用睥睨的神色瞪着他。

「唉唷，碰一下会死吗？」虽然对我如此抱怨，但那家伙却还是笑得很开心，让人瞬间有种想要揍他的冲动。

（Photo credit: antifluor via Foter.com / CC BY）

「好好好、我不吵你了，明天再过来看你哦？」

真的好缠人啊算了，有带吃的我就考虑出来露个面。

看着他离开的背影，我又低头咬了几口三明治，突然觉得有点难以下嚥。

因为因为明明就下过了约定──

和我自己的约定，不再习惯别人对我好。

但是等我意识过来时，却早已养成了每天都来这里等待他的习惯。

甚至，不管颳风下雨都会来等，只要他一、两天没有现身，我就会焦虑不已，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幺事。直到见到那张笑容灿烂得让人不爽的脸出现，一颗悬宕的心才能安稳下来。

他似乎，已经变成我生活的一部分。

可是这样的日子却又再度被破坏。

（Photo credit: Nicola since 1972 via Foter.com / CC BY）

果然，在我身边，没有事物能够维持美好。他们一个个像被打上有效期限的食物，时间一到就会被迫丢弃。

他已经三个月没出现了。

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去计数。从最初的担忧、难受、到如今的淡然，我已经懂了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，并且开始怪罪自己。

最初就应该切割这种软弱的情绪才对，就不会像此刻这般，又再次感到自己被扔弃的痛苦

谁叫他跟我一样呢，都少了部份的身躯，这才让我心软的吧？

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，有所残缺、永远不可能完美──

果然又被遗忘了，因为我不曾是任何人的一部份。

「对不起，我来晚了。」

我转头看见巷子的尽头有个人影挡住了光线，心里那股震惊、还有紧接而来的怒意通通涌上。我踏着犹疑的脚步靠近，却发现眼前的人早已和印象中截然不同。

（Photo credit: greg westfall. via Foter.com / CC BY）

注意到我的视线就落在他的右手上，那家伙脸上挂着抱歉笑容。

「家里人让我做了这个，结果就被留在医院做适应疗程和复健，一直到习惯了这只手后才出院的一声不响就离开这幺久，真对不起。」

所以是来道别的吗？自以为仁慈的家伙，我不需要你的悲悯！

还是，这是你向我炫耀的方式？用这种东西来提醒我，我这辈子不可能恢复正常！不像你一样！

然而，面对我的嘶吼，他却只是张开了双臂。

「这样，就能用双手抱着你了。」

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，而他那真诚的双眸里，没有半丝虚情假意。

「你愿意吗，跟我回家？」

我迈开不稳又奇怪的步伐，用三只脚跃进他的怀里。

「喵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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